《做局》精品官场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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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1051节

　　“他们和你谈了啥?”

　　“还能有啥，无非是针对帖子里提到的一些问题。”

　　“那你怎么回答的?”

　　“你认为我能怎么回答?实事求是。”

　　乔梁点点头，接着告诉李有为调查组正在和安哲谈话的事，李有为听了平静道：“意料之中，我估计很快就轮到你了，做好准备。”

　　“嗯，反正不管他们问什么，我都如实回答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对，事实可以击破所有谎言，我们做的任何事，都问心无愧，都经得起任何调查。你在回答调查组提问的时候，要客观陈述事实，不要带任何主观上的感情色彩。”李有为叮嘱道。

　　乔梁答应着，虽然李有为如此说，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，尼玛，自己可以实事求是不带任何主观色彩，但调查组是关新民派下来的，要是他们得到了关新民的某些暗示，在询问自己的时候带主观倾向呢?

　　这样一想，乔梁有些不安，为自己不安，也为安哲不安，不知他此刻在如何应对调查人员的询问。

　　下午一上班，乔梁刚进办公室，手机响了。

　　乔梁一看来电，陌生号码，黄原的。

　　乔梁接着接听：“你好，哪位?”

　　“请问，你是江州委办副主任乔梁同志吗?”对方的口气很严肃。

　　乔梁的心一跳，接着道：“对，我是。”

　　对方接着表明了自己的身份，联合调查组的，然后道：“乔梁同志，根据工作需要，我们有些情况要找你了解，请你现在就过来……”

　　对方接着说了温泉小镇那家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码。

　　乔梁立刻答应着：“好的，我马上就去。”

　　对方接着挂了电话。

　　乔梁接着出了办公室，到车队要了车，直奔温泉小镇。

　　路上，乔梁眉头紧锁，神情严峻地看着车外，此时，他耳畔不停回响着一个声音：当风暴吹过来，你让那热血流出来，让满腔的怒火向着那太阳喷出来……

　　沉思琢磨了半天，乔梁慢慢握紧拳头，嘴角露出一丝隐隐的笑。

　　这笑有些邪，还有些狡黠，又有些冷。

　　到了温泉酒店调查组入住的那家酒店，乔梁下车，看看周围，没看到安哲的车，这说明安哲已经结束谈话，回松西继续他的调研去了。

　　不知道调查人员问了安哲哪些问题，又不知安哲是如何回答的。

　　乔梁正要进楼，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，打开一看，安哲发来的短信，内容很简单：“安然之事我已如实告诉调查组。”

　　乔梁琢磨着安哲这短信，帖子里并没有提安然的事，这说明背后捣鼓事的人并不知道此事，但安哲却主动告诉了调查组，他为何要这么做?还有，安哲告诉自己这个又是什么意思?

　　寻思片刻，乔梁似乎想到了一些，意会到了什么，不由点点头，随即回复：“明白。”

　　接着乔梁关了手机，上楼，到了调查组所在的楼层，靠近楼梯的走廊口放着一张桌子，一个穿黑西装的年轻人面无表情直挺挺坐在那里。

　　一看黑西装这架势，乔梁就猜到这家伙是干什么的，带着明显的职业痕迹。

　　看乔梁过来，黑西装目光直视着他。

　　乔梁阐明身份，然后掏出证件递给他，边道：“我是接到通知来的。”

　　黑西装看完证件，接着摸起桌上的电话拨号，片刻道：“他来了……”

　　随即黑西装点点头，然后放下电话看着乔梁：“过去吧。”

　　乔梁接到通知的时候，已经知道房间号码，此时无须问去哪个房间。

　　乔梁冲黑西装点点头，接着笑了下。

　　黑西装继续面无表情坐直身子。

　　看黑西装不搭理自己，乔梁也不在意，直接到了房间，然后敲门。

　　“进来——”屋里传出一个浑厚的男中音。

　　乔梁推开门，这是一个小会议室，中间一个椭圆形会议桌，厚厚的窗帘拉着，虽然开着灯，房间的光线还是显得有些幽暗。

　　椭圆形会议桌旁，对着门的方向坐着三个人，中间那位50多岁的样子，头发有些秃顶，不胖不瘦，肤色黝黑，脸上棱角分明，双目炯炯有神。

　　这是联合调查组组长，上午和安哲的谈话，就是他亲自进行的。

　　虽然乔梁级别不高，但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以及是帖子里提到的核心人物，加上此次调查任务重时间紧，要尽快拿出结果给上面汇报，不容拖泥带水，组长决定亲自和他谈。

　　组长右边坐着一个瘦瘦的中年分头，左边是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平头。

　　此时，他们都面无表情不苟言笑，房间里的气氛显得严肃而压抑。

　　乔梁关上门，然后冲他们笑了下，微微一点头：“各位领导好。”

　　“你是乔梁?”组长威严的目光注视着乔梁，在这种气氛场景下，他显得很有气场。

　　“对，我是乔梁，乔老爷的乔，国家栋梁的梁。”乔梁虽然心里有些紧张，但还是努力做出淡定的样子。

　　这小子不怎么谦虚啊，组长心里嘀咕了一句，接着一指对面：“请坐——”

　　乔梁看他们对面放着一张椅子，知道是给自己准备的，就过去坐下，挺直身板，平静地注视着他们。

　　此时，乔梁注意到，在他们面前，放着一台录音设备。

　　艾玛， 看来这询问不但要做笔录，还要录音。

　　经历了此前的懵逼、茫然和焦躁，乔梁此时突然异常冷静，尼玛，既然来了，既然走到了这一步，那就豁出去，搞吧，看能搞出什么洋动静，看能搞出什么结果。

　　此时，乔梁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，想起之前唐树森那死鬼狗急跳墙，撺掇景浩然串联江州的一帮老人儿，往上反映安哲问题的事，那时上面也是下来了调查人员，也是如此架势自己谈话。

　　不同的是，那次安哲跟随关新民去西部考察，回避开了，而此次他则也被谈话。

　　还有，那次事件加速了唐树森之流的灭亡，连带把景浩然也搞了进去，导致了震惊江东的江州巨震。

　　此次自己又要面对调查人员，经历了上次，乔梁觉得自己有些从容，尼玛，二进宫和初次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。

　　看乔梁坐下，组长并没有马上说话，而是用威严的目光沉沉注视着他。

　　组长不说话，其他二位自然也不说话，都沉默地看着乔梁。

　　看他们这样，乔梁意识到，这是一种心理战，要一开始就先从气场上震慑住自己，为后面的谈话顺利进行打铺垫。

　　套路，这是他们这些办案人员的一贯手法，乔梁不由想起当初张琳把自己带进小黑屋的事。

　　因为经历过那一次，乔梁并不感到多么紧张，淡淡一笑：“各位领导，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?难道是因为我长得俊?”

　　一听乔梁这话，组长皱起眉头，尼玛，这小子面对他们，在这种场合，似乎一点都不怕啊。

　　看组长皱眉头，中年分头也跟着皱起眉头。

　　年轻平头有些忍不住想笑，但看他们二位不苟言笑的样子，忙忍住，也跟着皱起眉头。

　　乔梁接着道：“既然各位领导是叫我来谈话的，现在都不说话，又是何意?难道叫我来是大眼瞪小眼的?你们三个人六只眼，我只有两只眼，瞪不过你们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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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1052节

　　听乔梁说话有些随意，组长的眉头皱地更深了，感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，尼玛，这小子似乎真的不怕，办了那么多年案子，和那么多高级别的人谈过话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主儿，而且这主儿是个年轻毛嫩的小伙，是个小小的副处。

　　在市县一级底层人员眼里，副处是个角，但在组长眼里，实在微不足道不值一提，一般来说，被他亲自谈话的，最低都是正处，大多是更高级别的，要不是考虑到乔梁的身份特殊和在帖子里的重要角色，乔梁根本就没有资格让自己亲自和他谈话。

　　组长心里虽然有些不快，但又感到好奇，在自己多年丰富的办案经历中，和各种或狡诈或阴沉或装憨卖傻的人物打过交道，还就是没见过乔梁这样的。

　　好奇之下，组长不由对乔梁有了兴趣，在那个帖子中，乔梁可是扮演了牵线搭桥的关键角色，如果能从他这里问出什么，对加快调查的进度一定有很大帮助。

　　想到这里，组长舒展开眉头，轻轻咳了一声，然后看着乔梁：“乔梁，对我们这次和你的谈话，你明白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吗?”

　　“明白。”乔梁干脆道。

　　“说——”组长也很干脆。

　　乔梁的神情顿时很严肃庄重：“对各位领导和我谈话，我秉持的态度可以说四个字，也可以说十个字。”

　　“四个字怎么说?”组长道。

　　“实事求是。”乔梁回答。

　　组长点点头，接着道：“十个字呢?”

　　“对组织负责，对自己负责。”乔梁利索道。

　　组长又点点头：“你这态度是不错的，我给你总结八个字：端正心态，老老实实。”

　　“您到底是领导，总结的就是精辟。”乔梁一伸大拇指，“赞!”

　　听乔梁这么说，年轻平头又忍不住想笑，忙憋住。

　　组长又微微皱了下眉头，靠，自己是上级和他谈话，他倒表扬自己来了，这算怎么回事?

　　中年分头饶有兴趣看着乔梁，这小子似乎有些另类，不知接下来的谈话他还能搞出什么道道。

　　乔梁接着道：“各位领导，时间宝贵，我们节省时间，开始谈话吧。”

　　组长道：“乔梁，你的时间很宝贵?”

　　乔梁道：“对，我今天手头还有很多工作没忙完，等谈完话，我还要回去继续忙。当然，各位领导的时间更宝贵，毕竟你们是带着重任下来的，早点结束可以早点回黄原汇报，对这一点，我很理解。”

　　组长有些头大，我靠，这小子不但考虑自己，还替他们考虑，真够操心的，看来他跟着安哲做秘书，也是操了不少心，而操的这些心，未必都在工作上。

　　想到这一点，组长不由觉得，和乔梁的谈话如果顺利，应该能有不小收获，看来自己要对他重视起来。

　　组长点点头：“好，乔梁，我们开始谈话，今天叫你来，主要是想问你帖子里涉及到的一些问题，希望你能以刚才自己说的，对组织负责对自己负责、实事求是的态度，端正心态，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提问。”

　　“没有问题。”乔梁点点头，接着道，“在各位领导提问之前，我想先把帖子涉及的所有问题，给你们做一个详细汇报，可以不?”

　　组长微微有些意外，这小子很主动啊，随即点头：“可以，说吧。”

　　“那好，我现在开始给各位领导做汇报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年轻平头拿起笔，中年分头一摁录音键。

　　接着乔梁开始汇报，把自己给廖谷锋和叶心仪说的版本，原原本本详细说起来……

　　在说这些的时候，乔梁同样保持着客观，没有掺杂任何主观色彩。

　　乔梁边说，年轻平头边快速记录，组长和中年分头听得很专注，不时拿笔在本上记着什么。

　　等乔梁终于说完，中年分头和年轻平头看看组长，卧槽，乔梁说的很具体很详细，准备好的问题都不用问了。

　　组长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乔梁，从乔梁流利流畅的汇报中，他明显感觉出乔梁来之前是做了充分准备的，不但做了内容准备，而且还做了心理准备。

　　组长不由觉得，虽然乔梁级别不高年龄不大，但做事很细致很精致，有一定的心理素质，这做事态度和心理素质，在同龄人中应该属于佼佼者，如此，他能做安哲的秘书，能得到安哲的看重和赏识，也在情理之中。

　　组长沉思片刻，接着严肃道：“乔梁，你对你说的这些能负责吗?”

　　乔梁同样严肃道：“我对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负完全彻底的责任，经得起任何调查，如有任何不实，我愿意接受任何纪律规定的处理处分……别说我今天对你们是这样说，就是对廖书记，我也会同样汇报。”

　　说这话的时候，乔梁心里有些得意，尼玛，你们做梦都想不到，同样的内容，老子已经给老廖汇报过了。

　　组长点点头：“按你说的，正泰集团在这次阳山松北的紧急环保治理中，慷慨解囊2000万，是不要任何回报的，那么，作为一家以追求利益最大化为目的的企业，他们这么做，你不觉得奇怪吗?”

　　虽然组长昨晚在开会的时候强调，在调查过程中不准诱导被谈话对象，但此时，他还是忍不住想这么问。

　　乔梁反问道：“你觉得奇怪?”

　　组长没说话。

　　乔梁接着道：“其实你觉得奇怪或许在情理之中，其实社会上很多人都会觉得奇怪，但我不奇怪。”

　　“为什么?”组长道。

　　乔梁道：“很简单，就因为正泰集团的董事长方小雅是我多年的老同学，我了解她的高尚品质和热爱家乡的高尚情操，就因为正泰集团的董事长李有为曾经是我多年的老领导，虽然他在体制内犯了错误，但并不影响我对他人格人品的认可，何况我们的政策向来是，允许一个人犯错误，也允许一个人改正错误。

　　就如我刚才所汇报的，正泰集团之所以会在阳山松北的紧急环保治理中有此义举，一方面是出于方小雅回报桑梓的高尚情怀，一方面是因为方小雅和我珍贵的私人友谊。说句不装的话，此次如果不是我督导阳山松北，正泰集团是不会出手援助的，原因同样很简单，因为没人会想到找正泰集团帮忙，因为没人能有我和正泰集团的这种关系，让正泰集团拿出这么一大笔钱。

　　当然，我和正泰集团的这种关系，纯属私人友谊，没有掺杂任何利益上的交换和见不得人的东西，这一点经得住你们的调查，如果有人认为，因为我和正泰集团的这种关系，我在安书记和正泰集团之间牵过线搭过桥，安书记给正泰集团的经营站过台擂过鼓，你们可以去正泰集团进行详细调查，人在做，天在看，相信事实可以击破任何谎言，相信上面会对任何单位和人高度负责。

　　还有，大家觉得正泰集团一下无偿拿出2000万很奇怪，觉得难以理解，那么，我想问一下，在之前的江州城建综合治理中，正泰集团拿出2个亿捐助建设的正义路，大家又如何解释?2个亿可是2000万的10倍，你们可以去问问主抓城建综合治理的负责人，问问正泰集团和他有没有内幕交易利益交换?问问正泰集团有没有向他提出要什么回报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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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1053节

　　乔梁没有提这负责人的名字，但他显然说的是骆飞。

　　乔梁一番慷慨陈词，说的有理有据义正言辞而又诚恳诚挚，组长不由暗暗赞赏，这小子口才确实不错，反应敏捷言语犀利，回答问题很有针对性，都说口才好的人必定是人才，如此，这小子是个人才。

　　组长觉得乔梁今天说的够具体够详细的了，他们想问的还没提出来，这小子都主动汇报了，而且说的还很全面，似乎没有什么可问的了。

　　组长看看身边二位，他们知道组长的意思，都摇摇头。

　　组长轻轻呼了口气，点点头，然后看着乔梁：“乔梁，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，谢谢你的配合，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
　　乔梁坐在那里没动。

　　“怎么，你还有话要说?”组长道。

　　“是的。”乔梁点点头，一副诚恳的样子，“尊敬的领导，你们放完火，我想点个灯，可以不?”

　　“噗——”一听乔梁这话，年轻平头终于没憋住笑出来，接着忙闭上嘴。

　　中年分头也想笑，却努力忍住，做出一板正经的神情。

　　组长不由凝神看着乔梁，卧槽，面对如此严肃的调查谈话，这小子似乎有些不按套路出牌，路子有点邪啊。

　　组长不苟言笑道：“乔梁同志，我必须要纠正一下你这话，第一我们不是放火，这是严肃的组织谈话，第二你也不是点灯，既然我们是在调查，作为被谈话的对象，你有发表自己想法的权利。”

　　乔梁点点头：“好吧，我比喻不当，请您谅解。”

　　“有什么话你说吧。”组长道。

　　乔梁轻轻呼了口气，脸上带着严肃的神情：“各位领导，我想说两个事，第一个事是补充，第二个事是要求……”

　　年轻分头又拿起笔，录音设备继续开着。

　　乔梁接着道：“我要补充的是，这个帖子反应的问题不全面，关于安书记，有遗漏的地方。”

　　组长微微一怔，其他两个人也都一愣，他们互相看看，我靠，这小子莫非是要揭发检举安哲?

　　“什么遗漏的地方?”组长问道。

　　乔梁道：“就是关于安书记的女儿安然，这帖子没有提到，其实安然大学毕业后在正泰集团实习，毕业后到了正泰集团工作，担任正泰集团董事长方小雅的秘书，而且，安然去正泰集团实习包括工作，都是我介绍的……”

　　组长呼了口气，尼玛，这事安哲上午主动说过了，还以为乔梁能说出什么新东西呢。

　　乔梁继续道：“其实我很为捣鼓这帖子的人遗憾，要是加上这事，轰动效应肯定更大，肯定会让更多人以为安书记和正泰集团有见不得人的内幕，可惜啊，这人事先不晓得，要是我知道他准备捣鼓这帖子，一定告诉他，这样他这帖子威力就更大了。”

　　组长皱皱眉头，听这小子的口气，他是唯恐事情搞得不够大，唯恐乱地还不够。

　　组长接着道：“乔梁，你补充这事，想要说明什么?”

　　乔梁道：“我想说明两点，第一，捣鼓这帖子的人不专业不内行，调查不够细致，做事不够严谨，领导对他应该提出严肃批评……”

　　组长和那两位都哭笑不得，卧槽，乔梁这小子是在说反话。

　　乔梁继续道：“第二，虽然安然是安书记的女儿，但她作为大学毕业生，是有权选择自己合适喜欢的单位去工作吧?不能因为她的身份，就不能在江州的企业工作，组织条例上没有规定这一点吧?

　　还有，我是安书记的身边人，和安然熟悉，她想找工作，我和正泰集团关系不错，方小雅在安然实习期间就喜欢她，我把安然介绍到正泰集团也不违规吧?不能因为我和安然的身份，就认定安书记和正泰集团有什么内幕交易吧?”

　　组长点点头，这倒是，这似乎很正常。

　　乔梁接着道：“当然，安书记、我和正泰集团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内部交易和利益交换，我说了不算，一切以你们调查的为准，还是那句话，人在做，天在看，我相信组织调查的任何结果，我相信事实可以揭穿任何谎言。”

　　组长点点头：“乔梁，你能说这话，能主动补充这事，很好，这说明你对待组织谈话的态度是老实诚实的，说明你对组织是信任的……你要说的第二个事是什么?”

　　乔梁道：“第二个事，如果经过调查，帖子反应的问题是真实的，那么，我甘愿接受组织对我的任何处分，反之，这事不能算完。”

　　组长一愣：“不能算完?什么意思?”

　　乔梁干脆道：“我的意思很简单，如果经过你们的调查，帖子反应的问题不属实，帖子里涉及到的当事人都没事，那么，此事不能就此结束，不能发一个没事的公告回复社会舆情就完事。

　　我要求严查此帖的发布根源，查出是什么人操作的，为什么要这么做?背后有没有人指使?如果有，又是谁?此人动机何在?背景和来历又是如何……总之，既要还帖子当事人的清白，又要严查污蔑陷害者，决不能让作恶者逍遥法外。”

　　这是乔梁在来的路上想好的，他觉得在这事上，自己和安哲一直很被动，决定以此反击一下，至于能反击到什么程度，又能收到什么效果，现在他无法预料，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走下去。

　　听乔梁这话，组长想起和安哲上午的谈话，他可是只谈事实，没有提任何这方面的要求，现在乔梁这么说，会不会是受了安哲的指使?

　　似乎猜到组长会想到什么，乔梁接着道：“我刚才说的这两个事，没有任何人给我暗示或者指使，纯粹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，我之所以要说这个，一方面是因为我自认是清白的，另一方面，我也不想做沉默的羔羊任人宰割，我可以接受所有对我的怀疑、质询和调查，但绝不接受别人乱扣屎盆子，或许你们和其他人谈话的时候，没人提这要求，但我要提，必须提。”

　　组长沉吟了一下：“乔梁，我们此次来的任务，只是调查，把调查的事实给上面汇报，没有决策的权力，所以，对你提的这要求，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答复，但我们会记下来，回头会反馈给上面，至于调查结束后，上面会如何做，我现在同样不能给你任何表态。”

　　乔梁点点头：“好，既然如此，那就辛苦你们把我的要求反映上去，请你们给上面汇报我的原话：如果事实调查清楚帖子内容不属实，如果上面不追查帖子的根源和作俑者的责任，那我绝对不会罢休。”

　　“你要怎样不罢休?”组长道。

　　乔梁毫不犹豫道：“我会逐级往上反映，如果省里不理，我就进京，直到满足我的要求，我就不信天下还没有公理了。”

　　组长一听事大了，卧槽，这小子是个倔驴，是个刺头。

　　组长脸一板：“乔梁，作为体制中人，作为组织培养多年的干部，我郑重提醒你，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，不要口无遮拦，不要头脑发热做出违反规定的事。”

　　乔梁神情严肃道：“谢谢您的提醒，第一我不是头脑发热口无遮拦说出的这话，是经过慎重认真考虑的，我会为我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，负责到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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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1054节

　　第二，您让我不要做出违反组织规定的事，难道被人诬陷冤枉了，上面不管不问，让当事人做个窝囊废咽下这口气就是正确的?”

　　第060章 确实是个另类

　　“这个……”组长被乔梁这话噎住了，接着道，“我也没说上面不管不问，只是，此事不在我的权限范围内，我无法给你做出明确答复。”

　　“理解，我很理解。”乔梁点点头，“我也不要求你们现在就给我什么答复，只是请你们把我的话汇报给上面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原封不动汇报上去。”

　　“乔梁，你想好了?每一句话都汇报?”组长提醒道，他有些为这小子担心。

　　“对，我想好了。”乔梁肯定点点头。

　　组长微微皱皱眉头，这小子虽然口才很好，虽然看起来做事很精明利索，但到底还是年轻毛嫩意气用事，如果把乔梁要进京的话反馈上去，很有可能上面会发火，这年头，各级最忌讳的就是进京，上面一旦发火，即使乔梁没有事，对他也绝对没有任何好处。

　　但乔梁既然把话说的那么死，没有任何犹豫，何况还有笔录和录音，自己也只好如实给上面汇报了。

　　组长暗暗叹息，接着点点头：“好，既如此，我满足你的要求。”

　　“谢谢。”乔梁松了口气，尼玛，要的就是这个，自己今天来时盘算的计划实现了。

　　至于这计划下一步能到什么程度，又会引发出什么，乔梁此时没有深入去想，只是想摆脱被动反击一下。

　　其实，以乔梁此时思维的高度和局限性，也想不到很深很多。

　　组长接着道：“乔梁，我们今天的谈话结束了。”

　　乔梁站起来：“好的，今天的谈话很顺利，谢谢各位配合。”

　　组长一阵发晕，尼玛，乔梁说这话的口气，怎么感觉不像是他们给乔梁谈话，倒像是乔梁给他们谈话呢?

　　乔梁接着礼貌点点头出去了。

　　乔梁走后，中年分头和年轻平头看着组长，中年分头道：“我怎么感觉乔梁这小子是个另类呢?”

　　“是啊。”年轻平头点点头，忍不住笑道，“和那么多人谈过话，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主儿。”

　　组长没有说话，却不由赞同他们的话，是啊，自己办了这么多年案子，和那么多各级人物谈过话，确实没见过乔梁这样的家伙，说这小子玩世不恭吧，说起正事来却又严肃认真有板有眼，说这小子路子邪吧，他说的那些话却又不无道理。

　　如此，这货确实是个另类，正起来很正，邪起来很邪。

　　这样的人在体制内很少见，以组长多年的体制经历和经验，他觉得，乔梁如果不是一个废柴，就必定是个精英，混圈子，这种人物一般会有两种结局，不是沉到泥坑里万劫不复，就是往上飞窜春风得意马蹄疾，不管他是废柴还是精英，不管他是哪种结局，都绝对不会是一个庸者。

　　想到正在进行的调查，想到和安哲乔梁的谈话内容，想到各小组陆续反馈回来的情况，组长陷入了沉思……

　　离开温泉小镇回到办公室，乔梁接着给李有为打了电话，把调查人员和自己谈话的详细情况告诉了他。

　　此时，出于一种说不出的缘由，乔梁不想给安哲打电话，李有为是自己最信任的老板，这种时候，和他说似乎是最正确的。

　　听乔梁说完，李有为沉默片刻，接着道：“梁子，你最后为什么要提出那要求?”

　　乔梁道：“具体为什么，我没有多想，我只是觉得现在太被动，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反击一下，其实从某种意义说，这也算不上反击，只是我提出的合乎情理的要求，换了任何人，被诽谤冤枉提出这要求都不过分。

　　当然，我在提这要求的时候，说话措辞有些硬，有些不合乎自己的身份，特别说不给处理就要进京，这其实是我说的狠话，我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去做。但我觉得，在这种情况下，我只能这么说，必须让上面知道一些什么，不管结果如何，不管上面知道了会怎么认为，这似乎都没有什么坏处。”

　　李有为呵呵笑起来：“你小子……似乎，也只有你能说这些话，能说出这些话，能提这要求，敢提这要求。”

　　李有为这话里似乎带着多种意味。

　　乔梁也笑了下。

　　李有为接着道：“正如你所言，你提这要求虽然在言语和形式上有些不妥，但毫无疑问，不过分，这是你的正当诉求，相信调查组会如实给上面汇报，你都说了不给处理就要进京，他们显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，是绝对不敢压的，压了这责任他们负不起。

　　在目前的态势下，结合之前的情况，我直觉，此事已经不再单纯是江州的事，已经触及到了黄原高层，甚至会引发黄原某些高层内心微妙的波动，我想在黄原，或许有人会不由多想什么，甚至会坐不住……”

　　对李有为这话，乔梁有些似懂非懂，似乎想到了什么，却又不是很明晰。

　　接着李有为道：“梁子，今晚和我一起吃饭。”

　　“好，我下班就去你集团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不在我集团吃，调查小组正在集团，你现在来不妥。”

　　“那去哪里?”

　　“开元大酒店。”

　　“怎么去那里?”乔梁听到这酒店就格外敏感。

　　“培龙提议的，他下午约的客人住在那酒店，在那里吃饭方便。”

　　“哦，苗大哥来了，这么说，今晚是我们三个一起吃饭?”

　　“对，就我们三个，培龙下午和客人谈完，刚才给我打了电话，让我约上你一起吃顿饭，聊聊。”

　　乔梁知道，在这种时候，苗培龙约自己和李有为吃饭，显然不是随便聊。

　　乔梁接着答应下来。

　　下班后乔梁直接打车去开元大酒店，路上，乔梁接到李有为的短信，他已经到了，告诉了乔梁吃饭的房间。

　　到了开元大酒店，乔梁直奔餐厅单间，推开门，李有为正和苗培龙坐在餐桌前谈着什么，两人的表情看起来都不是那么轻松。

　　看到乔梁进来，苗培龙招招手：“老弟，来——”

　　乔梁过去坐在他们下首，看着苗培龙：“苗大哥，你自己来的江州?”

　　苗培龙摇摇头：“我此次来江州，是带着小许和县招商局的负责人，来这里见一个途径江州去京城的外地企业家，这位企业家早有在松北投资的意向，借此熟络熟络感情，晚饭让小许他们陪客人，我们一起聚聚。”

　　乔梁点点头，原来许婵也来了，自从上次和她酒后稀里糊涂干了一次，最近一直没见到她。

　　接着李有为吩咐服务员上酒上菜。

　　苗培龙看着乔梁，脸上带着担忧的神情：“老弟，这两天……你还好吧?”

　　乔梁笑了下，笼统道：“还好。”

　　看乔梁笑，苗培龙也笑了下：“老弟，你年龄不大，经历的事情可真不少，刚平稳没几天，又来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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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1055节

　　“没办法，谁让我都摊上了呢，既然摊上了，那就死活随他去吧。”乔梁带着无所谓的口吻道。

　　苗培龙看了一眼李有为，李有为此时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乔梁。

　　看李有为这神色，苗培龙不知他在想什么，乔梁也猜不出。

　　这时酒菜上来，乔梁给大家倒上酒，李有为端起酒杯看着苗培龙和乔梁：“我们三个很久没聚了，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一起喝酒。”

　　李有为的口气有些感慨，又似乎带着说不出的意味。

　　听李有为这话，乔梁想起，自从李有为出事后，自己和李有为、苗培龙同时一起吃饭，这还是第一次。

　　苗培龙点点头：“平时大家都很忙，实在难得一聚，今天我来江州，是特意想见见你们。”

　　在这种时候，苗培龙说这话，话里的意味李有为和乔梁当然都明白，李有为点点头：“培龙老弟，谢谢你。”

　　乔梁也致谢。

　　然后大家一起干了。

　　接着大家边喝边吃边聊，苗培龙道：“你们都被谈过话了吧?”

　　李有为和乔梁点点头。

　　苗培龙道：“我来江州之前，上午也被调查小组人员谈过话。”

　　乔梁看着苗培龙：“苗大哥，他们和你谈了什么?”

　　苗培龙道：“还能谈什么?关于帖子里涉及到松北的事情啊，调查小组一早去了松北，先和老盛谈了，然后又把我叫去，询问阳山松北两县环保紧急治理的过程，特别是你老弟带队督导和正泰集团援助的细节，问地十分详细具体，我都一五一十如实做了回答。不过他们和老盛谈的时候，我猜应该还会问帖子里提到的他和耿直在会上跟骆市长顶撞的事……”

　　“我猜阳山那边也应该去了调查小组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苗培龙点点头，说这是肯定的，来江州的路上，他给任泉打了电话，任泉和耿直也刚和调查人员谈完，调查人员问的和松北基本是一样的问题，他们也都如实做了汇报。

　　乔梁点点头：“看来这次调查很深入。”

　　李有为接过话：“这是必然的，他们不但深入，而且会十分慎重，毕竟涉及到了老安，他们可以不重视其他人，但老安却实在不能不敢有任何轻视。”

　　苗培龙道：“他们的重视，显然是代表了上面，这次风暴来的实在突然实在猛烈，我现在都有些发懵。”

　　“虽然突然猛烈，但似乎，又是注定的。”李有为意味深长道。

　　苗培龙深思片刻，接着问乔梁徐洪刚现在表现如何?

　　听苗培龙问这个，李有为也看着乔梁，毕竟他和徐洪刚的关系一直不错，他此时也不由有些关注徐洪刚此时的表现。

　　乔梁明白，李有为和徐洪刚、苗培龙的关系都很好，虽然徐洪刚一直想拉拢苗培龙，但苗培龙却似乎没有刻意攀附徐洪刚之意，对徐洪刚一直保持着谨慎的距离和足够的尊敬。

　　此时，当着李有为的面，苗培龙问自己这话，似乎表现出他某种微妙的心态。

　　乔梁想了下，道：“上午他和我简单聊过几句，表现地很平静很正常，似乎这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
　　苗培龙看了一眼李有为，李有为眼皮微微跳了下。

　　苗培龙接着道：“似乎这事和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
　　李有为呵呵笑了下，关于徐洪刚和方小雅的亲戚关系，苗培龙不知道，他这么说也可以理解。

　　但李有为心里并不这么想，以徐洪刚是方小雅表姐夫的关系，以他和安哲以前在省出版系统的交集，以及安哲来江州之后他对安哲的追随，他此时心里真的能做到很平静很正常吗?真的能认为此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，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吗?

　　虽然心里如此想，但李有为不会说出来，此时，不知为何，他对徐洪刚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，这感觉很模糊。

　　这时苗培龙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，他摸出手机看了下，接着站起来：“那边开始了，我过去敬几杯酒。”

　　李有为和乔梁点点头，苗培龙接着出去了。

　　苗培龙走后，李有为看着乔梁：“梁子，你认为老徐在这次风暴中，会保持什么立场?”

　　乔梁想了下：“从他和我谈话的内容和口气中，我感觉他似乎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，但他只是现在这么说，随着事态的进展，下一步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

　　“他是你的老领导，对你一直很好，而且你也知道他和我关系一直不错，为什么会不知道?”李有为问道。

　　乔梁皱皱眉头：“为什么我也说不清，反正就是模模糊糊有这感觉。”

　　乔梁这话让李有为心里不由微微有些发沉，也不由皱皱眉头。

　　这时李有为的手机响了，他摸出手机看了下来电，刚要起身，看了一眼乔梁，又坐下，然后接电话。

　　“小雅……”

　　一听李有为这话，一听电话是方小雅打来的，乔梁身体猛地一颤，瞬时激动，直勾勾看着李有为，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电话。

　　李有为接着把今天调查组来集团的情况告诉了方小雅，然后道：“小雅，我和梁子正在一起吃饭……”

　　乔梁的心倏地提起来，浑身继续颤抖，两手紧紧攥着，手心都出了汗。

　　乔梁紧张地看着李有为。

　　李有为听了片刻，接着把手机递给乔梁，冲他微微一笑。

　　乔梁颤抖着手接过手机，这可是方小雅去美国后，自己和她第一次通话。

　　乔梁紧紧握住手机，把手机放到耳边，电话里没有声音。

　　此时，千言万语，乔梁一时不知说什么好，不知方小雅此时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情。

　　李有为接着站起来出去了。

　　沉默片刻，乔梁颤抖道：“小雅……”

　　话刚出口，乔梁的喉咙突然堵住了，因为激动，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。

　　“哥，我在……”随即，电话里传来方小雅听起来貌似平静的声音。

　　虽然貌似平静，但乔梁还是能听出方小雅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，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也是激动的。

　　“小雅，你……你还好吗?”乔梁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
　　“嗯，我还好，哥，你呢?”方小雅道。

　　“我也还好。”

　　“你撒谎，我知道你现在遇到了风暴，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是很不稳定安定的。”

　　乔梁轻轻呼了口气：“小雅，没事的，我经历过那么多风浪，不都挺过来了?这次也不会例外。”

　　方小雅沉默片刻：“这次风暴，卷进去的不仅只是你，还有我们大家，人在做，天在看，公道自在人心，相信我们都可以挺过去……其实别的人还好，我最不放心的是你，我了解你的性格脾气，实在担心你会一时冲动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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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1056节

　　乔梁听了心里一热，叶心仪担心自己冲动，方小雅也担心，她们都是如此关心自己，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。

　　“小雅，你放心，这次我一定不会冲动，到目前为止，我一直是很冷静的。”

　　“嗯，那就好，哥，虽然我们远隔重洋，但我一直在看着你，为你取得的每一个进步开心骄傲，但我又不想和你通话，因为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忧为我分心，这次要不是担心你冲动，我也不会让李大哥把电话给你……”方小雅轻声道。

　　乔梁心里阵阵感动，又有些酸楚：“小雅，我知道，我了解，我理解……其实，虽然我见不到你，听不到你的声音，但我心里一直惦念着你，牵挂着你……”

　　“哥，有人惦记的感觉真好，真的很好……”方小雅的声音里带着欣慰和满足。

　　乔梁的眼窝一热，方小雅是如此容易满足，自己只给了她一片绿叶，她却给了自己一个春天，此情此谊，实在难得，实在让自己无以回报。

　　“小雅，你现在身体康复的怎么样了?”乔梁道。

　　方小雅道：“正在治疗中，我现在住在医院里，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和病魔做斗争，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战胜病魔……你不要为我担心，我在这里采用的是最先进的治疗方法，我相信自己的，你也一定要相信……”

　　乔梁的眼窝继续发热：“嗯，我相信，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尽快康复，尽快回到江州，到时我们大家又可以在一起了。”

　　方小雅沉默片刻：“哥，我离开江州之前，没有告诉你我得病的事，你不会责怪我吧?”

　　一听方小雅这话，乔梁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……

　　此时，乔梁心如刀绞，苍天不公啊，这么好的女人，为什么要让她得这种病?

　　乔梁抹了一把眼睛，接着道：“小雅，我不会怪你，我怎么会怪你?我现在最大的祈祷和愿望就是你能尽快康复回到江州，正泰集团不能没有你，我们大家不能没有你。”

　　方小雅笑了下：“哥，我理解感激你的祈祷，我也带着同样的愿望，因为生活是如此美好，我很想继续活着，因为正泰集团是爸爸留给我的，我想带着集团继续发展壮大，因为大家对我是如此好，我实在想继续和你们在一起……”

　　听着方小雅的话，心中阵阵悲酸和凄楚。

　　方小雅接着道：“哥，还记得大学毕业前，我送你的那句话吗?”

　　“记得，我一直记得。”乔梁使劲点头，“你当时的话是：我用满腔的纯情和凝重的渴望，为你升起幸福的晨曦。”

　　方小雅轻声道：“嗯，这句话是我对你一辈子的祝福和祝愿，是我对你一辈子的心愿和心意，不管我们今后走在什么样的人生道路上，不管我们今后的人生轨迹会如何，不管我今后在哪里，我都会默默祝福着你，注视着你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你，看着你驰骋在为理想而奋斗的大道上，看着你不断成长成熟，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……”

　　方小雅这话里，带着对乔梁深深的关切和情意，又隐隐包含着几分凄凉和对今后的不确定。

　　想到方小雅和自己的这么多年，想到方小雅此时和自己远隔万里重洋，想到方小雅正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忍受着病魔的折磨，乔梁心里很难过，眼泪不由又流出来。

　　“哥，我有些累了……”方小雅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喘息。

　　乔梁定定神，忙道：“小雅，先不聊了，你好好休息。”

　　“嗯，哥，虽然我之前一直没和你联系，但今天听到你的声音，我还是很开心。”

　　“小雅，我也很开心。”乔梁边说边擦眼泪。

　　“哥，我希望你永远开心……我先挂了，哥，再见。”

　　“好的，小雅，再见。”

　　挂了方小雅的电话，乔梁又默默流了一会眼泪，心中带着对方小雅巨大的关切和愧疚，还有难言的酸楚和悲凉。

　　半晌，乔梁擦干眼泪，点着一支烟，狠狠抽了两口，仰脸看着天花板，重重出了口气。

　　这时李有为回来了，看乔梁这样，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。

　　一会乔梁又呼了口气，看着李有为：“老板，谢谢你。”

　　“谢我什么?”李有为道。

　　“谢你没有出去接小雅的电话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李有为笑了下：“梁子，活在这世上，能有人关心被人关心，是幸福的，能有人牵挂被人牵挂，同样也是幸福的。”

　　乔梁点点头，喃喃道：“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不住小雅，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，我却……”

　　李有为轻轻拍拍乔梁的肩膀：“梁子，或许这世上的事，不管如意还是不如意，不管快乐与否，都是注定的，或许，一切都是上天早有的安排……关于你和小雅的事，我不好多说什么，但我想说，不管世事如何多变如何沧桑，只要心中有真情有真意，不管是什么情，不管是什么意，都是弥足珍贵的，都是值得欣慰的。”

　　李有为这话让乔梁心里感到些许安慰，接着举起酒杯：“老板，我单独敬你一杯酒。”

　　李有为和乔梁碰杯，两人都干了。

　　接着李有为道：“小雅的电话，算是今晚的一个插曲，你不要多想了，现在你最需要考虑的是当下。”

　　乔梁点点头。

　　“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。”李有为道。

　　乔梁看着李有为：“刚才什么话题?”

　　“关于老徐。”李有为道。

　　乔梁有些不解，李有为为何对老徐现在的立场如何关注?难道他觉察到徐洪刚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?

　　乔梁不由又想起那次徐洪刚和自己的谈话，也正是因为那次谈话，让他对徐洪刚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。

　　看乔梁不语，李有为道：“其实越是关键的时候，越能考验人，一个人的立场越显得重要。”

　　“但我实在是感觉不出的，因为不光他，就是其他班子成员，此时也都保持着沉默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沉默是最善于掩饰一个人立场的，也是圈子里的高手在捉摸不透的时候，最常选择的方式，在目前的态势下，以你的经历阅历，感觉不出是正常的。”

　　“你感觉出什么了吗?”乔梁问道。

　　李有为沉思片刻，接着摇摇头。

　　乔梁微微皱皱眉头：“其实，我觉得，在沉默的状态下，推测一个人的立场是很难的。”

　　“虽然大多是如此，但也未必就很难，关键是要把功夫做在平时。”李有为道。

　　“平时?平时怎么做?”乔梁看着李有为。

　　李有为道：“平时要注意观察、研究、分析，特别要注重细节。”

　　“具体怎么说?”乔梁来了兴趣。

　　李有为道：“具体三个方面：第一看这个人的价值观。有些人看重眼前的时机利益，有些人看重的是长远的利益，有的人看的是精神利益，有的人是看的是情感。所以，一个人的价值观，可以说是我们判断一个人立场选择的基本要素。

　　第二是看此人与某个事件的利益相关度。这个利益的相关度分为情感利益和物质利益，还有，影响到自己的既得利益和潜在利益，这都会让一个人改变自己的立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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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1057节

　　第三就是看此人对信息的全面了解程度。一个人对某个信息了解的少，就不会有太多的主观好恶。或是本人想有某种举动，但因为信息占有不足，而让自己失去或者作出了错误判断，站错了队。在这种时候，保持沉默自然是最好的方式……”

　　乔梁边听边琢磨。

　　李有为说了一会，接着道：“其实在这次风暴中，我并不担心帖子里捏造的那些事，但我担心……”

　　说到这里，李有为停住口，眉头紧锁，脸上的神情有些忧虑。

　　乔梁看着李有为：“老板，你担心什么?”

　　李有为沉思片刻，接着缓缓道：“我担心的是，即使经过调查，帖子里说的事都是子虚乌有，但却会导致另一个后果，这后果就是，可能上面会考虑到这帖子带来的巨大社会影响，考虑到老安在江州的工作环境是否还和谐顺畅，在这种情况下，出于消除社会影响，出于稳定江州工作大局的需要，会不会把老安调离江州……”

　　一听李有为这话，乔梁的心猛地一紧，倏地提了起来，提到了嗓子眼。

　　李有为接着道：“特别是，此次负责处理此事的高层是关新民，以他和骆飞说不清道不白的关系，如果他提出此建议，说这么做是为了维护江州工作的大局，是为了保护爱护老安本人，那么，其他高层或许很难找到理由反驳反对，甚至包括老廖……”

　　乔梁心里很紧张，卧槽，如果关新民真的如此提议，如果安哲真的离开江州，那可如何是好?这显然是对安哲的不公，显然会让某些人的阴谋虽然没有完全实现，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，也算是得逞。

　　还有，如果真的如此，安哲会怎么想?这对他会不会一个沉重打击?

　　还有，安哲如果真的走了，自己怎么办?谁来保护自己?某些人会不会趁机收拾自己?

　　乔梁越想心里越紧张，甚至微微变了脸色。

　　看乔梁这神色，李有为接着道：“当然，这只是我的推测，毕竟黄原高层的情况我不了解，或许未必真的会如此。但凡事都要多几种考虑，以老安丰富的经历阅历和老道，我想，他现在虽然看起来很平静淡定，但这种可能他未必就没有想到，毕竟事情到了这地步，有些事不是他能掌控的，他无法掌控，我们更做不到。”

　　乔梁怔怔看着李有为，心情继续紧张，又感到茫然。

　　乔梁承认李有为考虑问题确实很全面，甚至连这种可能都想到了，但这种可能却是乔梁极不愿意看到的，因为这个结果对自己和安哲来说等于是失败，完败。

　　但乔梁随即又感到困惑，按李有为说的，安哲应该能考虑到这可能，既然如此，安哲为何还如此沉得住气?难道是他虽然知道可能会如此，但又无可奈何?毕竟，安哲虽然是江州老大，但在黄原高层的眼里，他还是一颗可以任意布置的棋子。

　　还有，这种可能李有为和安哲考虑到了，其他人呢?廖谷锋、关新民考虑到了吗?骆飞一帮考虑到了吗?一直保持沉默的徐洪刚等其他班子成员考虑到了吗?难道这是他们此时保持沉默的原因之一?

　　一下想到了这么多，乔梁感到心里很乱，在茫然的同时又有些惴惴。

　　这时苗培龙敬酒回来了，大家继续边吃边喝边聊。

　　乔梁此时有些心神不宁，无心喝酒，也无心聊天。

　　酒足饭饱，大家出了餐厅，苗培龙和李有为直接回家，许婵和松北县招商局的人住在酒店。

　　李有为本想让乔梁搭自己的车回去，乔梁推辞了，说自己吃的太饱，想走走消化消化食。

　　李有为也没再客气，和苗培龙分头离去。

　　他们走后，乔梁出了酒店，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，思绪纷乱，心事重重。

　　这时乔梁的手机响了，摸出手机一看，许婵打来的。

　　乔梁随即接听。

　　“乔哥，你离开酒店了?”电话里传来许婵柔柔的声音。

　　“是的，我正在步行回宿舍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我今晚住在开元大酒店，明天一早回松北。”

　　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

　　“乔哥……”

　　“嗯，我在。”

　　“我……我……”许婵吞吞吐吐。

　　“你怎么了?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我……我想……”许婵继续吞吞吐吐。

　　乔梁当然明白许婵没说出的话的意思，直接道：“你今晚想让我干你，是不是?”

　　“乔哥，你……”许婵有些害羞，这家伙说话好直白，就不能委婉点。

　　“许婵，你今晚喝酒了吧?”

　　“嗯。”

　　“多不?”

　　“不多，也不少，没醉。”

　　“既然喝了酒，那就早点休息吧。”

　　“乔哥，你……”许婵感到失望。

　　“许婵，我现在不想谈这个，也不想做这个，你能理解吗?”乔梁道。

　　听乔梁这话，许婵想到他现在正面临的事情，不由觉得自己应该理解，他此时心情不好，怎么还会有这兴致呢?

　　看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，提这事也不是时机。

　　许婵感到有些失落，但又无奈，只好道：“乔哥，对不起，我实在应该理解你的。”

　　“那就好，谢谢，早点洗洗睡吧。”乔梁说完挂了电话。

　　许婵叹了口气，唉，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，又错过了。

　　许婵接着去洗澡。

　　在温热的淋浴下，许婵不由想到上次在乔梁宿舍，和乔梁的酒后疯狂，想到乔梁的威猛和冲击带给自己神魂颠倒的享受，身体不由有了感觉……

　　乔梁继续往回走，经过一家酒店门口的时候，乔梁站住了。

　　乔梁看到有四个人正从酒店里出来，他们分别是文远、姚健、刘本涛和王庆成。

　　没想到他们这四块货凑到一起了，看他们此时个个满面红光，应该是喝了不少，看起来心情不错。

　　想想他们都是骆飞、楚恒的人，想想他们都是在上次的人事调整中的失意者，此时凑在一起倒也合乎情理。

　　他们今晚在一起喝酒，很可能是因为那帖子的事，感觉要变天了，凑在一起庆祝放松推测分析一番。

　　乔梁猜对了，今晚这酒场是姚健发起的，看到那帖子，得知联合调查组来了江州，姚健顿时兴奋，不由就想和那几位同属一个阵营的落魄者聚聚，一起抒发下压抑已久的情怀。

　　姚健安排的酒局得到了其他三位的热烈响应，大家今晚的心情极好，都开怀畅饮，都有几分醉意。

　　出了酒店，他们正想分手，王庆成随意一扭头，随即看到了乔梁。

　　“哎，乔主任，晚上好……”王庆成大声招呼道。

　　王庆成这一叫，其他三人接着转头，都看到了乔梁。

　　既然被他们看到了，乔梁就走过去，面带笑容和他们打招呼：“各位老兄，晚上好。”

　　按照以往，乔梁见了他们，会称呼他们领导，但此时，想到他们凑在一起的动机，乔梁突然不想这么叫了。

　　听乔梁叫他们老兄，文远、姚健和刘本涛都生气，尼玛，老子们虽然现在是副职，但好歹级别没变，你小子比我们低半格，应该叫领导才是，显然，这小子自恃是安哲的身边人，看他们落魄了，没把他们放在眼里，对他们缺乏最起码的尊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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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1058节

　　气愤之下，他们又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乔梁，尼玛，风暴来了，你小子处在风暴中心，很快就要跟着安哲倒霉，现在还牛逼闪闪，嘚瑟个鬼啊。

　　刘本涛蔑视地看了乔梁一眼，没应声，接着转头看着别处。

　　姚健重重哼了一声，皮笑肉不笑道：“乔主任现在心情不错吧?”

　　“还行。”乔梁点点头，“我看你们心情也都很好。”

　　“那是，我们没有理由心情不好。”姚健道。

　　“为什么呢?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为什么干嘛要告诉你?”姚健道。

　　“哎，看你这话说的，好东西说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嘛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姚健哼笑一声，王庆成接着似笑非笑道：“乔主任，这恐怕不好分享吧。”

　　“为什么呢?”乔梁又发问。

　　王庆成干笑一声，没说话。

　　“难道还需要保密吗?”乔梁道。

　　文远这时忍不住了，冷笑一声道：“乔梁，我们不是不想和你分享，而是让你分享的话，你会哭都找不到地方，你会吓得尿裤子。”

　　文远这么一说，姚健、王庆成和刘本涛都哈哈大笑起来，笑得很快意和舒畅。

　　艾玛，他们好久没有今晚这么好的心情，好久没这么痛快畅快笑过了。

　　看他们笑得如此夸张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嘲弄，乔梁知道他们此时的所想，知道他们不怀好意。

　　一旦想到这一点，乔梁顿时来气，决定以牙还牙，捉弄他们一番。

　　乔梁接着也哈哈大笑起来。

　　看乔梁笑，他们停住，互相看了看，然后看着乔梁，文远道：“我们笑，你跟着笑什么?”

　　乔梁边笑边道：“看你们如此快乐，我受到了感染，不由为你们这四位失意者感到欣慰，在低谷中还能保持如此的乐观，实在很难得，难得啊……”

　　乔梁这话触到了他们最敏感的痛处，他们又都生气，尼玛，这小子自己就要倒霉了，还敢嘲笑他们，真是不可救药。虽然老子们处在低谷，但马上就要变天，这天一变，老子们的春天就来了，到时看你小子会沉到哪个泥坑里。

　　如此一想，他们又觉得乔梁可悲可笑，忍不住又都笑起来。

　　姚健边笑边道：“乔主任，你为我们感到欣慰，十分感谢，只是不知，你到时的表现会不会让我们感到欣慰。”

　　“嗯，这个……我得想想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想个屁。”文远毫不客气道，“小子，你短暂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，到时我看你还能怎么嘚瑟牛逼。”

　　乔梁微微一笑：“真的?”

　　“废话。”文远鼻孔朝天哼了一声。

　　“既然你说的如此肯定，那我们打个赌，敢不敢?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你要怎么赌?”文远不屑道。

　　“怎么赌我想想……”乔梁装模作样想了下，然后道，“这样吧，如果你输了，在地上爬，边爬边学小狗汪汪叫，如何?”

　　文远顿时头大，尼玛，这个兔崽子，竟然想出这馊主意，姑且不论自己输赢，光这赌法就太差劲了，作为体制内相当级别的堂堂人物，怎么能学小狗叫呢。

　　“混账——”文远勃然大怒。

　　“哎，咱都是文明人，不带这么玩的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文远被气昏了头，尼玛，什么文明人，你这混蛋打赌让自己学小狗叫就文明了?

　　刘本涛看着乔梁皱皱眉头，觉得这小子委实放肆，又觉得这他说话做事的路子很邪，哪里像个体制中人的样子。

　　刘本涛看着乔梁冷冷道：“如果你输了呢?”

　　“我不会输的。”乔梁一副自信的样子。

　　刘本涛冷笑一声：“好个狂妄的无知小子，咱们走着瞧。”

　　“嗯，好的，走着瞧。”乔梁点点头，“对了，你们打算怎么走呢?是竖着走还是横着走?是按高矮个排成队站着走还是集体在地上爬?”

　　一听乔梁这话，他们四个都怒了，尼玛，在地上爬，那大家不都成小狗了?这小子实在太放肆太狂妄，到时一旦他倒霉，老子们一定要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。

　　看他们发怒，乔梁一声长笑，接着转身就走，边走边摇头晃脑道：“都说小人得志便猖狂，这还没得志呢，就迫不及待蹦跶了，唉，人要是犯贱确实没治，老衲不知是否该慈悲为怀超度一下……”

　　听着乔梁这话，他们四个的鼻子都气歪了。

　　回到宿舍，乔梁洗了个澡，然后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，边看边琢磨今晚吃饭时李有为说的那担心，越琢磨越心神不宁。

　　其实乔梁明白，李有为担心的关键点是关新民，以关新民和廖谷锋目前的微妙关系，他此次全权负责处理此事，不知会有如何作为和导向。

　　而这也是乔梁心神不宁的主要因素，毕竟在安哲和骆飞之间，关新民是毫无疑问偏向骆飞的。

　　琢磨了半天，乔梁想起安哲，这家伙一直不给自己打电话，貌似一直很淡定，自己却有些沉不住气了，看来得主动给他打个电话。

　　乔梁摸出手机打安哲电话，片刻接通。

　　“老大，你还在松西?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嗯，是的。”电话里传来安哲沉稳的声音。

　　“我知道调查组上午和你谈话了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我也知道调查组下午和你谈话了。”安哲道。

　　“对，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，我刚到温泉小镇酒店，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　　“不告诉你。”

　　乔梁一咧嘴：“额……那好吧，你不说，我也不问。”

　　“但你已经问了。”

　　乔梁下意识又一咧嘴：“这个……那我不再问了。”

　　安哲接着道：“给我打电话干嘛?”

　　“也没什么事，就是有些心神不宁。”

　　“既然心神不宁，那就一定有事。”

　　乔梁犹豫了一下：“老大，你此刻在想什么?”

　　“在想今天调研中发现的问题。”安哲道。

　　“你骗人。”

　　“怎么?这回答你不满意?”

　　“对，不满意，很不满意。”

　　“不满意你又能把我怎么着?欠尅?”

　　“不。”

　　“那欠什么?”

　　“欠你说实话。”

　　“你小子……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说和你一样，正在想帖子和调查的事，才会满意?”

　　“嗯，是的，这两天，我满脑子都是这事，我觉得你也应该多想想才是。”

　　“想有用吗?”安哲反问道。

　　乔梁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，下意识挠挠头：“即使……即使没用，也要想的啊。”

　　安哲沉默片刻：“梁子，有些事，想想是可以的，但不能老想;有些事，不是我们能掌控的，想多了除了徒增烦恼，并不会有任何作用;有些事，清者清，浊者浊，是非公道自在人心，在这种时候，要相信上面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。”

　　“可是，老大，我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上面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此话何意?”安哲道。

　　“很简单，此次下来的联合调查组是关领导派出的，此事又是他全权负责。”

　　“这又怎么了?你难道对他不相信?”

　　“我很愿意相信，但是，出于某些因素，我实在不由要多想一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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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1059节

　　“你想到了什么?”

　　“我想到，此事即使最后经过调查，证明帖子当事人都是清白的，你也没有任何问题，但上面会不会出于某种考虑，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你调离江州。”

　　安哲又沉默片刻，然后道：“谁点拨了你?”

　　“为什么说有人点拨我?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废话，以我对你的了解，你的脑瓜子目前想不到这些。”安哲干脆道。

　　乔梁不由佩服安哲，这家伙好厉害，这个都能看出来，看来他对自己确实摸地比较透彻。

　　“老大，你真是高深莫测犀利敏锐，我服。”

　　“少拍马屁，说，是不是李有为点拨的你?”

　　“哎，都不用我说了，对，是的，今晚我和他一起吃饭，他说出了这担忧，而且他还说，不出意外，你也应该能考虑到这一点。”

　　“嗯，这个李总裁，到底是在体制内混过的，看问题还是有些眼光。”安哲的口气里带着几分赞赏，却又等于默认了。

　　一旦意识到安哲默认了，乔梁心里又有些紧张，接着道：“老大，对这一点，你是怎么想的?”

　　“我还能怎么想?想多了有用吗?作为体制中人，我的某些命运并不能全部由我自己掌控，这一点，你应该很明白。”安哲平静道。

　　听了安哲这话，乔梁心里一凉，我靠，安哲虽然想到了这一点，但他似乎有些无奈，在坐等，在观望。

　　乔梁心里不甘：“老大，不能这么等，我看得想想办法。”

　　“梁子，你有什么好办法呢?”安哲道。

　　“我觉得，你应该主动和廖老大沟通一下……”

　　“呵呵……”安哲笑起来，“乔副主任，你认为这办法可行?”

　　“可行，他是江东老大，没有他发话，谁都动不了你。”

　　“既然这么说，那你又何必担忧呢?”

　　“我……我是担心一旦有人找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你调离江州，黄原其他高层不好反对，特别负责处理这事的是关……”

　　安哲打断乔梁的话：“梁子，你不觉得自己这话前后矛盾吗?”

　　“嗯，似乎确实有些矛盾，只是我在这矛盾中找不到统一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安哲道：“找不到统一，说明你看问题还是太简单，这么说吧，此次江州风暴涉及到的背后，波及到的一些层面和其中的微妙道道，不光你，或许我都没有彻底琢磨透彻。

　　现在调查正在进行，上下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，带着各种心思和揣测，这揣测各种各样，这心思复杂多变，在这期间，任何微妙的波动或者事件，都会影响很多人的心态和导向，所以，不到最后，结果是难以预料的，与其费尽心思琢磨，不如干脆放下心，一切顺其自然。”

　　对安哲这番话，乔梁虽然听得似懂非懂，心里却又稍微有些安稳。

　　然后安哲道：“乔副主任，还有事情吗?”

　　“暂时没有了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那就睡觉。”安哲说完挂了电话。

　　乔梁看看时间，刚10点，这个时候自己不困，安哲也未必能睡着。

　　乔梁继续躺在沙发上，边抽烟边回味刚才安哲说的那些话，自己刚才建议安哲主动和廖谷锋沟通一下，他的态度很含糊，不知他有没有找过廖谷锋，不过以自己所了解的安哲对上面的行事风格，在目前的态势下，根据此事的性质，他主动找廖谷锋的可能性应该不大。

　　既如此，那廖谷锋会不会主动给安哲打电话呢?

　　乔梁一时不好确定，不过他随即又想到，既然廖谷锋单独找自己了解过情况，而且还要求自己保密，从这一点判断，他似乎不会找安哲。

　　如果是这样，似乎廖谷锋和安哲目前都很沉得住气，一个在京城稳稳当当开会，一个在下面按部就班调研，好像目前的这股风暴都和他们无关似的，不知他们此时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?

　　以乔梁肤浅的经历阅历，他此时感到迷糊，但在迷糊中，又隐隐感觉，正如安哲刚才所言，这股风暴波及的层面和其中的一些东西似乎确实复杂，复杂到自己现在想不出看不透。

　　想想也正常，以安哲的高深和老道，他现在都不能彻底琢磨透，何况自己呢?

　　如此，自己现在患得患失，似乎有些没必要。

　　尼玛，爱咋地咋地吧，不想了，想半天白耗费脑汁。

　　乔梁熄灭烟头，关了电视，起身去了卧室，倒头睡去。

　　不知过了多久，睡梦中，乔梁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

　　乔梁迷迷糊糊睁开眼，打开床头灯，一看时间，凌晨2点。

　　卧槽，大半夜的，谁在敲门?

　　乔梁迷迷瞪瞪下床，摇摇晃晃走到门口，没好气道：“谁?”

　　“我，乔梁，是我，快开门……”门外一个女人低低的声音，这声音很熟悉。

　　乔梁一愣，艾玛，邵冰雨，是她在半夜敲门。

　　深更半夜的，邵冰雨突然来找自己干嘛?乔梁一时想不出，低头看看自己只穿了裤衩，忙道：“稍等，我穿上衣服。”

　　接着乔梁回屋穿上外衣，然后打开门，随即邵冰雨进来了，半夜气温很低，她出来穿的又不多，这会冻得浑身打哆嗦。

　　艾玛，邵冰雨这会冻得真要成冰美人了。

　　作为大男人，乔梁自然要怜香惜玉，忙拿过自己的棉衣递给她，然后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。

　　邵冰雨披上乔梁的棉外套，坐在沙发上喝了几口热水，一会身体暖和过来。

　　乔梁坐在对面看着邵冰雨：“冰美人，深更半夜来找我，有事?”

　　“嗯。”邵冰雨点点头。

　　“有事打电话就可以，怎么还亲自跑过来，莫非是漫漫长夜无心睡眠，想了?”乔梁一本正经道。

　　邵冰雨脸一板：“闭嘴，你那个破电话我怎么都打不通。”

　　“嗯?”乔梁皱皱眉头，拿出手机一看，艾玛，没电了。

　　“难怪你打不通，没电了，自动关机了。”乔梁边说边把手机插上充电器，然后看着邵冰雨，“本来你只是想和我语音聊聊的，但电话打不通，于是就干脆过来了，对吧。”

　　邵冰雨边继续喝水边点点头。

　　“半夜很冷的，你为何出门的时候不穿上棉衣?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走得急，忘了。”邵冰雨道。

　　乔梁点点头：“看来你确实很寂寞，想我想的都来不及穿棉衣，不过这样也好，省事……”

　　“你给我闭上那两片子!”邵冰雨一阵头大，脸一红，又一板，“正经说话。”

　　“额，好吧，正经说话，说吧，这时候找我何事?”乔梁认真道。

　　“有重要的事，电话打不通，我就赶紧过来了……今日论坛又出来一个帖子!”邵冰雨道。

　　“什么?”乔梁浑身一震，哦卖糕的，卖切糕的，怎么又出来一个帖子?还没完了!

　　“什么内容?”乔梁盯着邵冰雨。

　　“你看看就知道了。”邵冰雨说着拿出手机拨弄了几下，然后递给乔梁，“我今晚在宿舍加班搞材料，忙完比较晚了，睡前习惯性浏览一下今日论坛，结果就发现了这个……”

　　乔梁忙接过手机，又看了一下邵冰雨，她神情似乎并不紧张，甚至显得有一些轻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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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1060节

　　乔梁眨眨眼，接着看帖子。

　　帖子的题目是：《人在做，天在看，正泰集团义举背后的另一个版本》。

　　一看这题目，乔梁就来了精神，接着往下看。

　　帖子针对之前那帖子里含沙射影的暗示和指向，逐一逐项进行了说明，立场客观，陈述条理，事实清晰，虽然没有带有主观色彩，但却言辞有力，论据充分，把事情讲了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。

　　看完这帖子，乔梁立刻想到了叶心仪，因为这帖子里陈述的事实，特别是某些细节，都是取材于那晚自己告诉她的那些，目前最清楚这些的，除了廖谷锋和调查组，就是叶心仪，而廖谷锋显然不会去捣鼓这帖子，调查组更不可能，唯一有可能的，就是叶心仪这娘们。

　　乔梁这时明白叶心仪那晚为何要问自己那些了，她原来是要打算搞这个。

　　而叶心仪之所以要这么做，很大可能是她意识到，虽然之前那帖子是在造谣污蔑，但此调查由关新民全权负责，她不由自主会担心到什么，担心自己、安哲和正泰集团虽然清白，但还是有可能会因为某些原因，处于某种被动甚至不利。

　　如此，叶心仪就想到了这办法，弄出这帖子，在调查期间，舆情上先打压控制一下之前那体帖子的继续发酵，引导舆情转向。

　　同时，叶心仪弄出的这帖子，也必然会引起调查组和高层的注意和重视，毕竟这帖子又会激发起新一波舆情。

　　看帖子是匿名，乔梁知道，叶心仪虽然想弘扬正义，但出于某些复杂的因素和保护自己，没有署名，她这么做显然是对的。

　　乔梁不由为叶心仪的仗义出手感动，这娘们看起来文弱温雅，关键时候却表现地很坚定勇敢，这种坚定和勇敢，即使很多男人也未必有。

　　乔梁接着看了下帖子的发布时间，和之前那帖子一样，同样是凌晨1点发出的，似乎叶心仪是有意选择这时间发布。

　　再看帖子的点击和评论，短短1个小时，点击已经80多万，留言2000多条，照这猛烈的势头，点击率和留言数不会低于之前那帖子。

　　乔梁点开留言，评论很热烈，吃瓜群众纷纷高呼过瘾，有的相信这帖子内容属实，有的则持怀疑态度，更多的则表示等待调查的最后结果来证明真相。

　　显然，叶心仪这帖子的突然出现，有力压制了之前那帖子的继续发酵，将舆情引导到了对调查组的关注上，这虽然会给调查组带来压力，但也让他们成为澄清事实的唯一可信渠道。

　　在调查正在进行的时候，这帖子的突然出现，意味着什么?会带来什么?又会让某些人想到什么?

　　乔梁沉思着。

　　看乔梁看完帖子后沉思不语，邵冰雨道：“乔梁，你认为，这帖子是谁搞的?”

　　乔梁抬头看着邵冰雨：“你说呢?”

　　“我……”邵冰雨摇摇头，接着犹豫了一下，“不过……”

　　“不过什么?”乔梁道。

　　邵冰雨又犹豫了一下：“从这帖子的某些细微之处，我想到了一个人。”

　　“你想到了谁?”乔梁道。

　　邵冰雨抿抿嘴唇，接着道：“心仪。”

　　乔梁眼皮一跳：“为什么想到她?”

　　邵冰雨轻轻呼了口气：“因为我们之前是同行，因为我之前经常拜读心仪的文章，对她的语言习惯和风格很熟悉，这帖子虽然文风和心仪之前的大大不同，但我注意到几个细节，符合心仪特有的语气，当然，别的人如果对心仪的文风不是特别了解，不仔细研读这帖子，是发现不出的。”

　　乔梁不由赞赏邵冰雨，如果不是因为叶心仪之前找过自己问这些，单看这帖子，自己是断然想不到叶心仪的，没想到邵冰雨这么心细，没想到她对叶心仪的文风这么熟悉。

　　乔梁习惯性摸出一支烟刚要点，又停住，看着邵冰雨。

　　邵冰雨撇撇嘴：“这是在你宿舍，想抽就抽呗。”

　　乔梁点点头，接着道：“你要不要来一支?”

　　邵冰雨摇摇头：“你啥时见过我抽烟?”

　　“公开场合没见过。”

　　“我啥场合都不抽。”

　　“那好吧，我抽烟，你不介意吧?”

　　“抽吧。”

　　于是乔梁点着烟抽了两口，看着邵冰雨道：“你认定这帖子是心仪搞的?”

　　邵冰雨点点头：“很大可能。”

　　“那你打算说出去吗?”乔梁接着道。

　　邵冰雨脸一板：“你觉得是那样的人吗?”

　　“我觉得不是。”

　　“那你还问?”

　　“我问问是为了保险。”

　　“现在放心了?”

　　“放心了。”乔梁点点头，接着道，“其实这帖子是要陈述事实，谁写的不重要，关键是会产生什么影响，会导致什么结果。”

　　“你现在是怎么认为的?”邵冰雨道。

　　“我现在一时想不出，但我怎么认为并不重要，关键是某些人。”

　　“你说的某些人是……”

　　“你懂的。”乔梁意味深长道。

　　邵冰雨想了下，点点头，接着道：“如果这帖子真的是心仪弄的，你说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
　　“你说呢?”乔梁反问道。

　　邵冰雨沉思着：“心仪在黄原，比我们要了解黄原高层，或许，她这么做，是考虑到了黄原高层的某些微妙之处和道道，甚至考虑地更深更远……”

　　乔梁又抽了一口烟，接着深深呼了口气：“冰美人，看来你也是有些脑瓜子的。”

　　邵冰雨哼了一声：“你以为我是榆木?在目前的形势下，我不会做任何分析和思考?”

　　乔梁点点头：“你当然不是榆木，你当然会有自己的思考，不过和心仪比起来，你还需要进一步提高。”

　　听乔梁说自己不如叶心仪，邵冰雨下意识撇撇嘴，却又觉得乔梁说的也对，不说别的，就这帖子，叶心仪能想到并去做，自己就比不上她。

　　乔梁接着道：“你今晚看到这帖子，能连夜紧急过来给我汇报，很好，很及时，提出严重表扬。”

　　邵冰雨有些发晕：“你在夸我?”

　　“是啊，难道不应该吗?”乔梁道。

　　邵冰雨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好，不错，自己这么做，乔梁的确是应该夸自己，可是，这小子和自己平级，而且提副处还没自己早，怎么感觉他在自己面前摆领导架子呢?

　　乔梁接着道：“冰美人，我夸你的时候，你要谦虚一下，不然会让人觉得你傲气。”

　　邵冰雨又发晕，靠，都是熟人，谦虚啥啊，过分的谦虚是骄傲呢。

　　邵冰雨接着站起来：“我今晚过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事的，既然你看到这帖子了，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，我要回去休息了。”

　　“我建议你住在这里。”乔梁道。

　　“你什么意思?”邵冰雨心猛地一跳，警惕地看着乔梁。

　　乔梁慢条斯理道：“第一，深更半夜，你一个单身女人从一个单身男人家里出去，让人看到不免会多想什么，传出去这对你的名声可是大大不好;第二，这会外面的温度在零下，你再折腾一趟回去，万一冻感冒了咋办?我会心里不安的;第三，看你出来的时候如此匆忙，连棉衣都没穿，不知你是否带了宿舍的钥匙……”